文弘这么说,从前都是游孟哲说去哪儿,就动身走了,宇文弘一定会跟着,几乎从来没自己的主见,做什么都行。
居然会主动提议带自己去玩,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去哪儿?”游孟哲说。
宇文弘说:“我只知道东海还成,从前刚出沧海阁,在那里待过一会。”
游孟哲道:“成,就去东海罢,以后你说了算,我跟着你。”
游孟哲收了包裹动身,给张远山写了封信,递给城门守卫让他转交,两人先出寒江,在江边坐着看五颜六色的龙舟试水。
天晴万里,空明似洗,沿江搭起里许长的高台。游孟哲走走停停见天气好,提议道:“在这里睡会罢,好困。”
宇文弘自无意见,两人就寻了处草地,在一棵大树下依偎着睡午觉。
睡醒又起来走,游孟哲也不看端午划龙舟了,在江边钓会儿鱼,又寻渔家吃住,夜里便与宇文弘搂着睡觉,繁星漫天,夏风如水,江浪阵阵,及至翌日中午,大队龙舟浩浩荡荡逆江而上,鼓点震天作响。
一时只见龙舟漫江,千舟万舟上鼓点井然有序,“咚咚”声在天地间回荡。
苍茫大江水滔滔,一片恢弘壮阔之景。
宇文弘从背后搂着游孟哲,游孟哲伸手扳着他有力的手臂,便这么静静看着江中景象。
龙舟过后,游孟哲笑着与宇文弘手拉手,走在浪潮起伏的江边。
又过一日,江州的船队南下,前去过端阳节的百姓各自回家,游孟哲拦到一艘船,二人租船沿着寒江一路向东。
过扬州,入东阿州,在东阿州府坐车,前往中原大地最东边的最后一个城市,东海县。
传说这里是天下武林的起源,也是杂耍人的故乡,是京城天子势力管不到的地方,更是大虞国开国太祖发家地。
整个东海县最大的姓氏就是李,李家客栈,李家酒楼,李家食铺等等琳琅满目,更有“天下第一李”之类的当铺,武器分号。自李谋在此处起兵的那天起,李家掌管江山数百年,便不收东海县分文税赋。
这使得本地盐,铁,商贸流通极广,犹如一个自由港,外海倭人通商,货物流通向江南一带,整座城里有种肆无忌惮,却又井然有序的氛围。混乱虽说混乱,却建立起一种默认中的秩序。
游孟哲刚来时贪吃爱玩,吃了几顿海鲜,喝了不少酒,又跟宇文弘在海边拣贝壳。酒后吹了次海风就发起低烧。
从那天下江州起淋雨后病就压着,此刻一发出来便来势汹汹,病得十分虚弱,只能躺在客栈里听外头刀剑叮叮当当。
东海是个最没有规矩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有规矩的地方,弱肉强食自古已然,这里就连最寻常的人家,也会耍几式六合掌通臂拳,小孩子们拿着刀剑,在外头打得不亦乐乎。
游孟哲十分好奇,和宇文弘趴在窗户上看街上,七月艳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却不甚热,海风吹来反而十分凉爽。
“今天想吃什么。”宇文弘问。
游孟哲咂巴嘴道:“螃蟹。”
宇文弘说:“不成,你病还没好,蛤蜊粥吃吗?”
游孟哲道:“也成,给个咸鸭蛋罢。”
于是宇文弘带着游孟哲,一大一小出去吃咸鸭蛋和蛤蜊粥,游孟哲牵着宇文弘的手晃了晃,忽然觉得要是这家伙把自己养大,说不定也挺好的。
宇文弘没什么主见,但十分认真负责,变着法子哄游孟哲开心,不像合格的爹,却是个温柔的爹。
这些日子里两人相处得很自然,游孟哲也听他说了不少沧海阁的事,整个门派游离于世外,与尘世全无牵扯,信奉顺应天道,凡事顺其自然的生活方式,就像个自由自在的仙境,门派里也没有诸多限制。
游孟哲拿着筷子敲碗:“这么好的地方,那当年我娘怎么不带赵飞鸿回沧海阁去?”
宇文弘给游孟哲剥咸鸭蛋,说:“她以前觉得山上不好玩吧,想闯荡江湖,但真闯荡起来,又觉得江湖也不好玩。赵飞鸿一辈子倒是特想上沧海阁去看看,只是咱们不招上门女婿。”
游孟哲说:“那我呢?不会被赶出来罢。”
宇文弘道:“你是老阁主的亲生外孙,怎会。”
游孟哲放了心,宇文弘又自言自语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游孟哲笑了起来,说:“谁说的?”
宇文弘道:“老阁主说,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是假的,没意思,不如好聚好散。”
两人正吃饭时,忽见不少人进了店里,各带兵器,进店当啷啷的或拍桌,或粗声粗气,让小二上菜。
“这回八月十五枯潮,仙山也不知开不开门。”一秃头老者道。
“哎,这会儿人多,就怕分不到什么宝物。”大汉给桌前人斟酒。
游孟哲一听枯潮二字就上了心,与宇文弘对望一眼,摆手示意他别转头。
“三叔。”一女子笑吟吟问:“沧海阁就真像大家说的那样,遍地都是宝?”
那秃头老者鹤发童颜,捋须笑道:“都是碰运气罢,好歹也是神教教主夫人的娘家,听说这次连武林正派都得了消息,说不定过得几天,东海就全是人了。”
“青泉老怪。”隔壁一桌文士里有人开口道。
“这名字你叫得的?!”这一桌里马上有人大声呵斥,拔刀声,出剑响,乱成一片。
一文人自顾自喝粥,笑道:“沧海阁乃是天下武学正宗,大家心里想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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