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佩双腿早已跪的发麻,脊梁却依旧挺得笔直,像是荒野上最孤高倔强的一匹幼狼。
“儿臣拜见父皇,见过皇叔祖、皇叔及诸位大人!”
119番外一:今日良夜会 (中)
轩辕冕退下披风,先向诸人微微躬身致意,便一撩下摆,端端正正地挨着秦佩跪在太上皇面前。
其余众人纷纷侧身避礼,凑热闹般坐看天家父子对峙。
“皇帝来的倒巧。”轩辕冷哼一声,显是有些不悦。
轩辕冕恭敬道,“父皇驾临,儿臣有失远迎,是儿臣之过,还望父皇恕罪。”
“你如今也是一国之君,岂可动不动便冲人下跪?起身罢。”
轩辕冕动也不动,“不说帝位,儿臣身体发肤均是受之父皇,岂敢有丝毫不恭?”
他二人虚与委蛇,顾秉却是坐不住了,起身便冲着轩辕冕跪了下来,“臣参见陛下。”
轩辕冕一僵,“亚父快快请起。”
顾秉坚持道,“这世上断无主上跪着,臣下坐着的道理。”
这一来一往许久,秦佩才后知后觉——轩辕冕为了自己与他父皇对峙,顾秉心疼皇帝,正变着法转圜。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不过意起来,偷偷去拉轩辕冕的衣摆,想让他服软。
他们这边波涛暗涌,看戏的人却只觉得忍俊不禁,周玦便禁不住笑道,“陛下,好端端的日子,这是做什么?”
轩辕瞥了眼顾秉,叹道,“都起罢。”
轩辕冕这才起身,在他下首落座,又道,“给秦主事赐座。”
秦佩环顾一周,众人早已两两共座,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还好那小黄门机敏,给秦佩搬来张小案,否则看起来还不知如何古怪。
“乐坊何在?”周玦深知太上皇喜好,征询地看向赵子熙。
赵子熙为难道,“陛下登基以来克勤克俭,励精图治……乐坊梨园均已被放归民间。”
轩辕冕笑道,“朕本就是个粗人,于音律一道实在不太擅长,纵然养着这些乐坊,也不过对牛弹琴,还不如将他们放归民间,还能物尽其用。此番朕本向同王借了他府上乐坊,怪只怪朕不知筵席竟提前到了今日……朕满饮此杯,算作赔罪!”
说罢,他便仰头将酒喝下,不料却对上秦佩嗔怪目光,只好低头笑笑,“父皇,儿臣先前小恙未愈,太医嘱咐不能豪饮,今日恐是要扫了诸位的兴致了。”
“确有此事。”赵子熙对他的脉案一清二楚,出声附和道。
太上皇倒也未强求,只笑道,“也罢,秦子阑酒量如海,千杯不醉,想来他的儿子也差不去哪里。秦佩,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皇帝的酒,你便尽数饮了罢。”
“父皇!”
“陛下!”
轩辕冕与顾秉同时出声,均是满脸不赞同。
秦佩却不以为意,点点头道,“臣领旨。”
无奈之下,轩辕冕只好击了击掌,他身边的随侍宫婢便款款上前,将他案上银制凤头壶取了,送至秦佩面前。
太上皇看着那年过不惑、风韵不再的宫婢不由得一个愣怔,投向秦佩的视线更为莫测。
“臣依稀记得彼时臣从江南道归返洛京,太上皇曾在东宫为臣接风,当时众人曾传绢花对诗,”周玦悠悠吟道,“君臣永终始,伉俪共久长……陛下与勉之君臣相得,必将万世传颂。”
在场众人纷纷笑着应和,顾秉面皮薄,早已面红耳赤。
“伯鸣此言,深得朕心,”轩辕笑道,“也罢,秦主事,为了勉之玉体康健,你便满饮此杯。”
秦佩称诺,起身向顾秉致意,便仰头喝下。
“你入仕以来,赵子熙为你也是费尽心思,还不敬你恩师一杯?”
秦佩一饮而尽。
“魏国公是你义父,若无他,便无你的今日,来,与他喝一杯!”
“靖西王是朕的皇叔,论辈分冕儿得唤他一声皇叔祖,该做什么,用不着朕提醒了罢?”
“临淄王与朕棠棣情深,当年平两王之乱更是不遗余力,若是诸王均如皇弟一般,何愁天家不睦、天下不定,秦佩?”
太上皇笑意和煦,活像个成了精的老狐狸,秦佩心中暗暗叫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杯杯往腹中灌,纵然他天生海量,也有些后继乏力。
“父皇!”轩辕冕终于忍不住了,起身道,“光是喝酒也是乏味,不如儿臣立即宣旨,命同王将乐坊送来?”
太上皇挑眉,“哦,难道在冕儿心中父皇便是那纵情声色之人?怎么,舍不得了?”
轩辕冕一哽,瞥向秦佩,只见秦佩就算饮了不下十盅却面不改色,依旧肤白胜雪,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儿臣并无此意,只是……”
“太上皇说的也对,枯坐着未免无趣,”苏景明适时开口,“虽是家宴,可列座的各个均是饱学多才之士,吟诗作对、酒令舞剑应都不在话下。”
周玦抚掌笑道,“臣曾听家父说起过,靖西王昔年驾临江南东道,曾当众燕舞。王爷辈分最尊,不妨便开个好头罢?”
靖西王面色一冷,刚想回绝,就听周琦道,“阿兄说的是。”
秦佩看着靖西王面上青红变幻,只觉心中好笑,对他们的关系也不由得多了几分猜疑。
“载歌载舞便算了,”赵子熙好歹还记得靖西王是皇帝的叔爷爷,“听闻王爷擅胡笳,周录事擅琴,今日躬逢盛事,不如给大家合奏一曲流水?”
“是极是极!”独孤承素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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