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太……”没看错,安德斯?舒尔茨捧着蓝丝绒盒子的手有些发抖,表情傻傻的,受宠若惊。我再次微笑,珍珠的光泽过于灿烂夺目,任谁在它面前都会莫名感动,何况是做梦都想占为己有的人。
我错了!对于从小被细心呵护,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即便经历再多也无法透彻理解人的贪婪、怯懦和冷酷,一辈子都不能。我太幼稚了,太肤浅了,居然还在嘲笑别人。
安德斯?舒尔茨盖上盒子,掩去珍珠的光辉,神情又变得阴郁卑贱,即便满脸堆笑亦是如此。“我代我太太谢谢您,男爵,您真是个好人。”
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了,怎么今天感觉不一样?少了些谦卑、阿谀,多了点傲慢、嘲讽。
“项链我收下,但是这个,我不能要。”
他把支票退了回来!他怎么会把支票退回来?是忽然良心发现还是更加贪得无厌?我愣在那儿,不知所措。
“这钱您自己留着,您马上就用得着。”他可亲地微笑着,胸有成竹,把信封推回我面前。
“可是……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
“我知道。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他一成不变地微笑着,那微笑让人不寒而栗。“您说得对,这个忙很大,我冒了很大的风险,因此报酬也应该多一些,不过分吧?”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为准备这些,我花了点时间,当然,我也想等甄玉生了以后,我这人不喜欢强人所难。”
他拿起桌上的雪茄,自己划着火柴,一面点烟,一面看着我。他是等我自己去看那份文件。
我努力控制着不让手发抖,控制着呼吸,控制着自己不暴跳起来,把眼前这个盖世太保扔出门去。“这不可能!”我努力保持冷静、冷漠、傲慢,但我把文件扔还给他的动作还是没做好,文件在茶几上跳了一下,落在俩人之间。
安德斯?舒尔茨不慌不忙地站起来,重新把文件拿到我面前,并用手按住。“可能的……我们先来个lùn_gōng行赏吧。我们认识有一年了,合作非常愉快。您是个慷慨的人,男爵,这也是我愿意帮助您的原因。从以往的合作上看,我这次要的报酬并不过分,那可是帮您从盖世太保手里救人。要不是我,你可就再也见不到甄玉和她的孩子了。我知道,您爱傅先生胜过生命。现如今,傅先生生死未卜,您必须保住甄玉母子,不仅是为了傅先生的嘱托,也为了您自己的心灵慰藉。看看,我不仅帮您救了甄玉,更救了您,这么大的功劳,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安德斯?舒尔茨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他都知道,那为什么……我抬起头。那隐藏在浓眉下的小眼睛就像两个黑洞,深不可测,那厚嘴唇正贪婪地吞云吐雾,上好雪茄的纯真香味变得叫人难以忍受了。
“别这么看着我,男爵,难道你以为我是国家社会主义的忠实信徒吗?”安德斯?舒尔茨一脸鄙夷地摇头。“我做秘密警察不是为了信仰,帮您忙也不是因为同情,这您该明白。当秘密警察给了我权利,使我有可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而您这儿正好有。什么同性恋、犹太人,甚至是间谍,都跟我没关系,除非,我可以从中得到好处。一般情况下,当事人给不了我什么,于是我就只好公事公办喽,至少那可以让我升职。可您就不同了,男爵,据我所知,您在克虏伯公司、德意志银行都拥有股份,在德累斯顿、东普鲁士拥有产业,您母亲在法兰克福还有一栋从娘家继承来的房子。在这么多财产里,我只要求凯撒庄园,既不过分也不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活,我说过,我不喜欢强人所难,特别是您,男爵,我是您最忠实的朋友。我可以给您最长半年的宽限期,你们可以等新住处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再从从容容地搬过去。您母亲是位高贵优雅的夫人,我可不希望给她造成任何不便。”
他的语气、他的神情,都是我不熟悉的。这才是真实的他,狡猾、贪婪、冷酷,从手上的这份凯撒庄园转让协议就能看出他细致周全地做了充分准备,庄园的地形图、面积大小、各栋建筑、葡萄园、森林、码头……码头上的帆船、酒窖里数万瓶葡萄酒、葡萄园里的植株品种数量、马厩里的马车鞍具、大屋里的家具陈设等等,甚至藏画、地毯和手上正拿着的迈森咖啡餐具都一一罗列,各项条款细致、明确。我表情僵硬,感觉麻木,脑子里什么都不没有,只想到一件事,但愿餐厅里那只昭喜欢的括在内。
我翻到协议的最后一页。安德斯?舒尔茨嘴里叼着雪茄,掏出自己的钢笔,拧下笔帽递给我。
我没有接,只是盯着他。他的脸上再没有谦卑、恭顺、奉承,他的嘴角噙着笑,自信满满、势在必得。我身子往后一靠,翘起腿,不屑道:“我不会签的。”
“您会签的。”他并不生气,也不着急,像我一样坐到对面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我想您还没有看清形势,男爵,这不是您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您只能听我的。”他喝一口咖啡,抽一口雪茄,慢条斯理地说道,“自从您把甄玉救出来起,事情的性质就变了。那之前,您充其量只是一个盲目帮助朋友的傻瓜,尽管您有同性恋的嫌疑,但是傅先生和甄玉一结婚,加上玛丽再那么一闹,您的这个嫌疑便被摆脱得干干净净。可您救了甄玉,您就犯了叛国罪。假如您不在这上面签字,您不仅会失去凯撒庄园,您所有的财产都会被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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