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问他二人来路,沉枢亮出他从张松园那里拿到的铜令牌,果然是通行无阻。
他们被人带着往里走,半柱香后迎面奔来个十多岁的小男童,腰上挂了个球雕的铃铛,跑起来叮叮当当的,喜笑颜开的模样在见到他们之后就凝固了。他似乎有些六神无主,东张西望的看了看,然后咬着嘴唇朝带路的人问道:“平安大哥,不是说谢樘哥哥来了么?”
被他叫做平安的男人笑道:“小公子,是这位贵客拿着谢公子的通行令而来。”
小男童登时大失所望,他长得嫩白可爱,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起来像只小兔子,他看了沉枢几眼,就差满脸都写上“讨厌你,为什么不是谢樘哥哥”的埋怨。
平安见他这样,登时摇头道:“小公子,这样很无礼。”
沉枢性子冷是天性和际遇使然,其实他十分喜欢孩子,他当年在汨疆的奴集里就是许多孩子信赖的大哥,后来又因缘际会成了谢樘的随从,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事无巨细,连闻陶忌惮他有野心,都对他的本分挑不出刺来。
他对孩子比大人宽容许多,沉枢难得的接了他的话,温和道:“他的剑来了。”
江湖中随身兵刃和主人拥有同等的地位,也好比见那尚方宝剑如见圣上亲临,可惜这种地位孩子不承认,他急的在原地跳脚,嚷道:“剑来了有什么用!剑又不会动,不能让我骑大马,也不能将我举高高,哼!”
他那精致的铃铛鸣动,配着他活蹦乱跳的模样,有种天真无邪的童趣。李陵光笑起来,他家里弟妹多,逗起来很有一套:“没事没事,哥哥给你买糖葫芦吃。”
男童停下来,看向他才发现他长得有些像谢樘,不由对他亲近了两分,他嗯了一声,转身叮叮当当的跑了。
沉枢一辈子都学不会这种逗哄的手段,以前奴集的孩子没有任性的权利,他们只有恐惧,而谢樘虽然任性,却很听他的话。他听了这小公子一通嫌弃,脑中全是关于“骑大马”和“举高高”疑惑。
唐无香有眼疾,独居在竹林中的随心小苑,这里很美,修竹迎风,萤火纷飞,半遮半掩间已能看见前方的灯火。
真相触手可得,沉枢心里却生出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来。他很想知道谢樘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却又……不那么想知道。
篱笆门下,平安抱拳离开了,沉枢看见窗纸上映了道人影,身形单薄,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唐无香了。
沉枢走上前,推门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他顿的这一瞬间,便听屋里的人笑道:“好友,失了约害我苦等,无颜见我了是么?”
这声音温润非常,不急不缓中带点亲近的戏谑,让人心生好感。
沉枢一揉手腕,竹门应声而开,一股酒菜香气扑面而来,烛光里的人一身君子气息,在桌前笑着转过头来,视线掠过他秀致的五官,沉枢对上了一双无神的眼睛。
沉枢脑中忽然蹦出了徐朝暮那句“唐无香那瞎子”,他当时只当是徐朝暮对此人不满的戏言,谁料如此一方风华的人物,竟然真的是个瞎子,他不由在心中道了声可惜。
但唐无香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立刻收回了这句话,哪怕他是个瞎子,也不是常人可怜的起的。
只见唐无香笑意一敛,倒是没淡,但脸上那份喜悦却是没了,他冲着沉枢的方位说道:“抱歉,认错人了,两位来者是客,请坐。”
他还什么都未做,唐无香就知道了来人不是谢樘,沉枢心中惊讶,不知道他是靠什么分辨的。
若说是瞎子嗅觉较常人敏锐,但他们相距约有两丈,屋里饭菜的味道又重,这阵子又是逆风,他应该是闻不出什么来。那就只剩下听了,可他有什么可听的呢?只有一阵开门声,和远在竹风里的两道吐息而已,不,屋里还藏着一个很厉害的,应该是他的护卫。
沉枢心下有些佩服,且并不掩藏,他走到桌边坐下,道:“高明,门主是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等的人?”
灯下看人,颜盛三分,唐无香本来就是武林中出了名的美男子,他并不是天生瞎眼,只是有些弱视,后来虽然瞎了,气质却是更盛了,是以他微微一笑,便如画中来人。
谢樘的朋友,倒是一个比一个出色。
唐无香四感锐利,耳中听着来人稳静的脚步声,鼻腔间却嗅到了一股淡到极致方转浓的酒香,他赞了一声好酒,扬手请沉枢落座,笑道:“阁下此言差矣,你既拿着好友的令牌,那唐无香等的也是你,后面那位是你的朋友吗?”
沉枢道:“不是,他来找你的。”
李陵光适时上前:“门主,在下李陵光,是李陵隽的弟弟。”
唐无香怔了下,道:“原来是世安兄的弟弟,你来找我是所为何事呢?”
世安是李陵隽的表字,从鸿胪寺卿锒铛入狱开始,他们的名字就是叛党,他遇到了太多了避嫌,李陵光被这声“世安”刺激的心下一热,压住情绪道:“父亲入狱的时候,大哥的家书显示他正好在凉州,他一直在秘密调查景王和汨疆勾结的证据。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猜测他大概是去了汨疆,若是如此,他应该会到这里来求惊天雷,所以我想来向门主打听一下。”
传闻通往汨疆的净沙道上有成群的灰狼,十分凶残,若非实力雄厚的庞大商队,常人很难穿越这段沙漠。而商队在出发之前,都会来唐门定做足够的惊天雷。
所谓惊天雷,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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