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作坊偏僻,平时一天也过不了十个人,今天却一反常态,早上还没过完,就已经来来去去地走了七八个,此时正在厅里说话的是第九个。
这些人都是街头巷尾三百六十行里的百姓,过来是为了向白见君汇报。
白见君一早就没指望过官府,牵扯到他的人他自己找,所以前天一到饶临,就已经发动门下的人去打听了。只是昨天见过张潮画皮透骨的工笔之后,忍不住问李意阑要了张画像,拿回来给门人认了下脸。
画中的扇贩子至今仍没露面,不过城中大户小户的微末变化,却没人能比快哉门掌握得更j-i,ng准细致。
只听来人如数家珍地说:“堂使,槐康街的情况摸清了,值得留意的人有四个。”
“第一个是住三号的老段头,街坊说他这半个月以来,天黑了就做贼似的往外溜,也不知道什么回来的,反正第二天早上起来能看见他在家。”
“第二个是住七号的王虎,他最近有些神神叨叨,胆子变得特别小,从后头拍他一把都能将他吓一哆嗦,以前他不那样的,有人说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第三个是住十一号的尤胖子,此人好赌,回回输得砸锅卖铁,最近却忽然阔绰起来了,老是上酒楼大吃大喝。别人问他哪里发财,他说是在赌桌上翻的身,可我们到他常去的那几家赌坊去问过了,庄家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赢过。”
“最后就是这个住二十一号的严五,这人倒没什么大变化,就是我偶尔听到巷子口卖r_ou_的刘屠夫说了那么一嘴。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严五以前是出家人,还留着忌荤的习惯,一年到头买不了三五回r_ou_,这个月却去得十分勤快,隔不了一天就会光顾一趟……”
“呃,我知道的情况也就是这么些了,没其他吩咐的话,老夫就先回去了。”
左袖上别着针的女堂使挥了下手说了声“您去忙吧”,说完之后左手收回来,顺势掩住嘴打了个哈欠。
等人出去之后,她才转头对旁边的人说:“这些j-i毛蒜皮的腌臜事儿,听个头就能猜出结尾。老段头是有了个见不得人的姘头,王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尤胖子不是偷就是抢了,最后那个是傻子忽然开窍,知道还是大鱼大r_ou_好吃……这些事打听来了有什么意义?”
白见君觉得很有意义。
大浪淘沙虽然是一个蠢而费力的办法,但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它毋庸置疑是一条可行的路子。
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地改变习惯,所以任何一点改变,都可以理解成其所处的环境发生了变化,白见君笃定在这些异常的人们当中,一定有个别跟那个扇贩子有关,毕竟他只是会躲会藏,而不是上天入地。
“意义不意义的,你就当是我这个人比较八婆吧,我出趟门,再有人来禀报,你叫人拿笔记下给我。”
末时一刻,丰宝隆银号。
银号对面是一家茶楼,江秋萍在二楼找了个临街的位子,王敬元坐他对面,两人时不时朝街上瞥一眼。
一刻钟之后,浑身黑衣的李意阑忽然从巷子口冒了出来,不过他眼下不是他,而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假伙夫”。
其实吕川作为首辅门下的前任刺客,原本才是所有人之中最适合前来的人选,但他跟假伙夫的身形差太多,估计还没进门就会露馅。
众人在衙门里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即使不愿意,也只能让李意阑来伪装,因为他跟假伙夫差不多高,虽然要瘦一些,但衣服穿厚一点,也就充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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