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德直觉纳塔尔的威胁不会是普通的喂食这么简单,他在脑子里想象了几种无情残忍的情景,惨白着一张小脸乖乖挑拣着他勉强能吃的食物机械地塞进嘴里,再机械地屏住呼吸嚼两下吞下去。
纳塔尔其实一直在观察他,看他白着一张脸,不由感慨自己到底是哪里想不开,去勾引一个连调情都听不懂的傻小子,而这个傻小子除了一张年轻且优越的皮囊,又骄纵任性,还挑食,如今看来还有欺软怕硬的特质。
不过挑选一个情人时,拥有一张好看的皮囊就是最优先考虑的优点了。
王都有不少人的癖好奇怪,据他所知,皇后的舅舅一直迷恋的那位情人同时和三位贵族保有暧昧的关系,根据不知真假的留言,这位拥有迷人风情的女士曾是一个车夫的妻子。还有一位侯爵,热衷于招惹已婚的妇女,特别是与丈夫感情极好的妇女。而大多数贵族夫人们都有私密地豢养一些面首,这是整个上层社会都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没有人会把这个摆到台面上来。
当然,也有一些喜爱玩弄男孩的贵族,或者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纳塔尔在其中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他在军中从不招妓,回到王都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喜好其实十分简单,他对情人唯一的要求就是恰恰好。
伯德虽然骄纵任性,但他的欺软怕硬弥补了这个缺陷,使他本能地知道怎么在安全范围内尽情挥舞爪牙而不去触碰到令人发怒的辩解,这样一来,所有的骄纵都成了撒娇,任性也变得可怜可爱了起来。
这是一个年岁正当好、长相恰好满意、性格也正巧不会惹恼他还会逗他发笑的男孩,也恰好在他有意放松的时间遇到,不吃下去饱餐一顿,简直对不起送他到眼前来的神明好意了。
伯德就在纳塔尔走神期间迅速把自己塞了个半饱,纳塔尔仔细看了看他面前的食盘,又打量了一番他有些泛白的面孔,取下餐布擦擦嘴,叹道:“再过一小时就会天黑了,子爵先生,我送您。”
在有外人的情况下,纳塔尔总是表现得优雅克制,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足以成为所有贵族的礼仪典范,伯德没有办法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这不合礼数,他只好强压着因为吃太快而意图干呕的yù_wàng点头道谢。
但他没想到纳塔尔会牵来马车,他有心拒绝:“这太麻烦了,我自己骑马回去就好了。”
“你腿上还有伤。”纳塔尔驳回了他的建议。
一听到腿上的伤伯德所有的不好意思全都烟消云散了,面上泛起薄怒的色彩,隐蔽地瞪了纳塔尔一眼,换回一个带着笑意的挑眉。
他干巴巴地道了声谢,跨上马车坐好。纳塔尔看他气鼓鼓又不敢表现到明面上的模样可爱得紧,摇摇头,吩咐一旁候着的车夫道:“待会儿走慢一点。”
伯德没有多想,他看着车夫上了驾座,纳塔尔又折返回来,十分不雅地踩上车架扶着车窗叮嘱道:“待会儿难受就抱紧旁边的软枕。提前夜安,我的小鸟。”
伯德下意识地转头看他说的软枕在哪儿,果然看到一个方方正正的蓬松抱枕,他回过头想问为什么让他抱住枕头,可纳塔尔已经落回了地面。
马车开始前行,伯德扶住车门,透过玻璃回身去看,纳塔尔在身后懒散地挥手,阳光正低垂在他身后,莫名晃眼。
伯德茫然地抓过软枕,抱在怀里。马车在乡间路上行驶得并不平缓,但伯德刚刚在餐桌上还有的呕吐欲却渐渐平息了。
当他意识到软枕的作用时,他已经到家了。他看着车夫向他道别,架着印刻了鸢尾长剑纹样的马车远去,身后传来里斯本夫人熟悉的呼声。
“伯德!”
他回过身,母亲已经走到近前,张开双手要拥抱他:“今天玩得开心吗?和公爵阁下相处得如……等等,你怀里是什么东西?”
“什么?”伯德纳闷地低头,竟然看见了一个抱枕!
他居然一直忘了松手,把纳塔尔马车上的抱枕给抱回了家里!天哪,希望纳塔尔近期不要用到马车,不要发现……等等,刚刚的车夫看见了吗?应该没看见吧,不然应该会提醒他的。
伯德懊恼地捏了一把手中无辜的抱枕,抬头笑着对母亲说道:“今天过得很不错。这是抱枕,是公爵阁下借我的。”
他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小谎:“我看这个枕头做工挺好的,样式很合眼,就借来想让家里做个一模一样的也放在马车里,今天我试了一下,在车上抱着,吃完饭后立即坐车也不会想吐呢。”
里斯本夫人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惊喜道:“是吗?那母亲立刻叫人去给你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伯德笑着点点头,揽住母亲往回走,管家在门口等候,透过门窗可见室内一片暖黄明亮,伯德却忽然想起在马车上回身时见到的那片日暮阳光。
唔,那个景色如果抛开某个站在那里碍眼的人,还是十分美丽的。
他不着边际地想到这里,顺手将抱枕递给候在一旁等待的仆从,吩咐道:“照着这个做一个。”
“先生,是要一模一样的吗?”
伯德松领结的手顿了顿,道:“嗯,对。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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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之后几日伯德都没有再出门。
倒不是他害怕和纳塔尔那个登徒子对上——虽然有这个原因,但他可不是因为区区一个纳塔尔就不敢出门的怂货。他只是本来就不爱出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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