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在难过的时候常常感到身体里面空荡荡的,需要吃进去点什么来使身体充实起来。越充实,才越有安全感,才不会畏惧。
我告别叶倾城,一个人慢慢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仰望头顶的星空。
不知为何,从小我只要看见星空啊大海啊之类这样宽广无垠的存在就会想哭,好像被什么东西感动了一般,眼泪刷刷刷地就流下来。章程曾经说我太多愁善感。其实有些眼泪跟多愁善感真没多大关系。有些时候,只是在某些东西上面有那么一瞬间你忽然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梦中见过,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就将你的眼泪催发出来。
我忽然想念我的父母,想念桃子,想念那些曾经在我的生命中留下深刻痕迹的人,那些美丽的日子像一帧帧电影一般从脑海中闪现,于是啊,眼泪就不由自主地落下来了。谁没个掉眼泪的时候呢?不丢人。我这样安慰着自己,索性痛痛快快地一路流着泪,一路往公寓走。
回到公寓,我打开台灯认真地手写了一封辞职信,大约是觉得自己不久于人世的关系(也许手术是成功的,如果我真的是那极少数的幸运儿的话,可这几乎等同于善意的谎言一般的盼望无法阻挡我的悲观),我做任何事情就开始郑重其事起来。其实我对死这回事看得很淡的。我也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怕死,是因为自己怕。我只是担心自己死后,会有那么多人为我伤心,想到这一点,就不敢轻易地提“死”这个字了。如果没有那些爱着我的人,死又何足轻重呢?到底只是人假想出来的恐惧罢了。
写完辞职信。我到浴室里洗了一个热水澡,便睡下了。
在睡觉的时候我们都像是回到哺乳期的婴儿,倚靠着温暖,沉沉睡去,那里没有忧愁,也没有烦恼。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打在窗户的玻璃上,发出沙沙沙沙的轻响。天空是濡湿的,恹恹的,但不是死气沉沉的那种灰扑扑,而是如同水墨画一般,在单调而阴沉的乌云间蕴含着一丝灵动。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将昨天晚上写的辞职信放进包里面,就出门了。
行至楼下准备撑伞的时候,齐晨光忽然冒着雨从外面跑回来。
“你怎么来了?”我问。我记得齐晨光最近已经搬出去了。
齐晨光扫了扫头发上的水珠,说:“跟马纳先生说好,今天早上来接一些还没有带走的东西。”
我点点头,说:“那我先走了,还有事。”
他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139. 辞职未果
白棋晨的摄影工作室出乎意料地开着门。本以为这样早,我还有时间到附近的咖啡店买杯热咖啡暖暖肚子。
只是在这黄金地段,此时此刻已经是人流如织。西装革履高大英俊的男人们和踩一双恨天高如履平地的女人们像一个个精钢战士一样神清气爽地往各自的公司走去,眉宇之间洋溢的神采是在其他小公司小部门看不见的。
人人都爱往上走,不单单是工薪更高、社会地位更高,大约还有这种自尊心理在作祟。在这样一个井井有条秩序分明的地方,好像自己也因此活在云端。因为曾在高处过,所以不愿再低下头颅来。
我走进工作室,大厅里面并没有人,空荡荡的,我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不会白棋晨昨天晚上在办公室熬夜赶工吧?
他是我见过的最拼的几个人之一。在我这短暂的一辈子当中。
我推开门走进去,的确,他青着两个眼圈,依然在电脑上修图。
于是我跟他打了声招呼,将手中的咖啡放到他桌上,打算等会儿辞职完再去买一杯就是。
他说了声谢谢,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微微惊叹地说:“已经这个时候了。”
他微笑地看了我一眼,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盯着他脸上那样温暖的笑容,有些觉得过意不去地说:“我是来辞职的。”
“辞职?”他大约觉得惊讶地抬抬眉毛,说:“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太方便。”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说:“我能否问问,是我跟叶银城告白那件事吗?”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沉默得尴尬。
他轻轻一笑,好像轻轻挑起一勺冰淇淋一般的随意,说道:“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我的答复是,我想你不必介意。我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也不是一个唐突的人,如果当时我知道叶银城已经有了男朋友,便不会那样做,那样做她尴尬我也尴尬。你不必为此介怀。而你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相信我,你走了,我要再找到一个放心的助理,不容易。”
他这样一说一捧,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接着说:“如果你觉得我这里还不错,尽管待下去,我想,你每天待在公寓里面一个人无所事事也没意思,还不如将时间花在工作上,至少能让自己在这方面更干练。”
我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的确,让我整天待在公寓里面不出来,迟早要闷死的。
他说:“你先考虑两天吧,两天后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我说好,便出去了。
自始至终,那封辞职信都没有从包里面拿出来过。
去买咖啡的时候,又巧遇了何穆。他惊喜地说:“又遇见你了。”
我想起章程的话,礼貌但稍显冷淡地说:“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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