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人的神情,即便……即便那人死了也是一样。
夜十一把心里的烦躁换为医病时的专注,他安顿好了晋阳,细细查看,针灸喂药,几个时辰下来,先护得了晋阳性命无碍,而至于解蛊之法,心中大概也有了几分盘算。
出来时,顾念知已经自己处理好了伤口,正站在厅堂等候。他胸口还渗着血,面色惨白,却很平静,直到夜十一走出来,脸上才显露出了几分情绪。
“他死不了的。”夜十一慢悠悠挪步坐到了竹椅上,“夜十一所医之人,除了痊愈没有第二条路。”
顾念知舒口气,这细小的放松动作却立马牵遍全身,使他倒吸一口冷气,一时疼的连表情也无法管理,想必是痛极了——真真半分犹豫也没有,那一刀入体极深,即便夜十一及时打落佩剑保了他一命,也已然伤及心肺。
夜十一看他差点呕出一口鲜血,添了一句:“你若脏了我的屋子无法收拾干净,我让你十个心肺也不够挖。”
顾念知一口血悬在嗓子里,生生咽了回去。
☆、君子一诺
夜十一看着顾念知这样,心底的烦躁又回来了——夜十一性子冷漠,心如止水,故而意志坚定,认准了便不会回头——是了,和顾念知像极了。
此刻他看着顾念知,也是这般坚定,执着而倔强。但他看不到另一个自己,他知道他们不一样。
顾念知有晋阳。而他不曾拥有锁千秋。
对顾念知来说,先有晋阳,而后才是万千世界;而在夜十一心里,却无法让锁千秋凌驾于一切之上。
他知道自己为何不甘心。
“你在桃源排了第几?”夜十一问得漫不经心,顾念知却连多说一个字都扯着心肺一起疼,但也只能轻声应着:“晚辈十年前拜入桃源门下,是桃源第四位弟子。”
“你倒不错,锁清歌学了千秋五分本事,你却学了锁清歌八分本事。”他嗤笑,“看来情爱是能让人长进得快。”
顾念知一时愣了。细细回想他近日的确有些焦躁,怕是许多情绪都写在了脸上,被面前这人尽数看去了。于是也未想辩驳,他直直立在那里,虽然紧张,但不曾回避夜十一的视线。
“如今要我解三味蛊还需些时日,蛊清之前他不会醒来,但势必耗我太多精力,累的很。”
顾念知略一皱眉,继而又跪下,不假思索道:“前辈请说便是。”
夜十一嘴角勾起戏谑的笑意:“我要你耗尽内力助他排毒,你愿意么?”
“我愿意。”
“我要每日以你一碗鲜血为引入药与他调养,你愿意么?”
“我愿意。”
斩钉截铁。
夜十一隐了笑容,端起茶盏,掀了白瓷茶盖撇了撇茶沫子,语气温凉:“我要你此生不能对他表露心迹,你可也愿意么?”
顾念知一愣,不过转瞬,他咬着嘴唇,重重磕了三个头:“我愿意。”
“呵。”夜十一冷笑,“君子一诺,重则千金。”
“多谢前辈。”又三个响头,顾念知握拳,指甲抠入肉里,深得见血——他明白夜十一想要什么,于是遂他心愿:“师兄毒清之日,我必自行下山,复不与他相见。”
“随你。”夜十一闷哼一声。
自此夜十一开始日夜研究解蛊之法,顾念知自行疗伤,又因每日割腕放血,找了很多法子为自己补血。
他医术本来高明,但身体扛不住糟蹋,初时每日只是头晕,过了没几日,便真晕了。
第一次醒来时夜十一在他身旁,那表情像是嫌恶顾念知如此不经折腾。后来顾念知晕多了,自己也就习以为常,除了探望晋阳,每日便泡在夜十一的书房,抓紧研究些养生补血的医书。
夜十一医书不多,但都是少见于世的珍品,有些还是早已失传的绝本。顾念知细细研究了,倒觉得医术大为精进,可身体丝毫没有好转,那脸色惨白如纸,偶尔说些话也轻飘飘的,像是随时会倒下去。
唯一让顾念知欣喜的就是晋阳的情况确实在好转。
除了用药针灸,夜十一也用了极偏的法子让顾念知渡了全部内力与晋阳。固然对晋阳有许多好处,但用这法子渡的内力即使休养过后也难以恢复,除了重新修炼内功心法,便和废了武功没什么两样。顾念知那时身体极差,甫一没了内劲护体,更是昏睡了两天,醒来后也咳了多日的血。
好在凭着这一股内力,和着夜十一的医术,晋阳的蛊毒自那日开始引离体外,而夜十一也没有再要顾念知割腕放血。
临着晋阳快要苏醒的日子,夜十一把晋阳托付给顾念知照看,自己动身去了鹤歧峰采一种珍稀的药草,说是来回需得两日。
原来这药草一早就是最后与晋阳调养身体用的,夜十一若医人必是竭尽所能,医得干干净净永不复发。他料得依顾念知那时的身子根本无法采得药草回来,只得自己去了。
刚好两日,他回来时晋阳依旧无碍,却没了顾念知的影子,只有一纸留书,寥寥八字——
君子一诺,重则万金。
夜十一顺手烧了书信。
……
晋阳在三日后醒来。
刚醒时迷迷糊糊,眨着眼,四肢也酸痛,但还是费力的想搞清楚状况。他用片刻适应了四肢的痛感,蹒跚着出了卧房。
夜十一正在那观茶,知他出来,眼也不抬:“你的蛊清了。”
晋阳轻轻哦了一声,这反应平淡的让夜十一也颇感奇怪,于是审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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