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安宁像是他偷来的,沈余舟望着眼前的人,突然就想不明白,那一年半,他到底是怎么忍心三番五次对晨晔恶语相向、由着他难过由着闹的,他甚至有些不能相信那就是他自己,活像是被一个什么恶灵附身,简直有点丧心病狂的意思。
不过万幸,晨晔还在他眼前,沈余舟想,晨晔清醒时遇见他还会借机躲,可醉了反而愿意跟他单独待着,如眼前般安之若素,这不正是晨晔理智之外,依然对他有情愫在的证明?
这样一想,晨晔平日对他的冷漠和不着痕迹的拒绝都不算什么了,连卓胥都不算什么了,沈余舟浑然不觉自己像是头在自己眼前吊胡萝卜的驴,心里五味杂陈,无比内疚,又无比熨帖。
正好,河对岸灯火流离的城市上方,天边有绽开的烟花,他听见晨晔说:“真漂亮。”
沈余舟只看着映在晨晔眼中的璀璨,“c城漂亮,你就一直留在这儿,好吗?”
晨晔眼睛眨巴眨巴,似有些怅然地说:“就快留不住了……”
晨晔眼中光闪得更甚,眼角有一抹清亮,沈余舟看着心疼,只道自己这样小心还是逼迫他了,想说点什么,但怕他愈加惊怵,只能作罢。
正在此时,不远处广场有钟声传来,一下一下。
沈余舟开口时声音动情到沙哑,“晨晔……”
2017来了,这是他们相识的,第十年。
这晚上沈余舟还是把晨晔送回了家,也只是送到楼下,几个钟头过去,晨晔自己清醒了。
再次见面是陆女士想看看晨晔住的地方,又一个周末,礼拜五的晚上,沈余舟陪着陆女士上了门。
他们当然是早先约好的,晨晔不吃辣,陆女士给他带了些东西,其中有自己做的酱菜,都是酸甜口味。
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晨晔招呼老太太说话,沈余舟在一边倒是挺沉默,晨晔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那天晚上自己居然跟着这人到河滩上跨了个年,真的,他多说一个字都怕沈余舟觉得他们还有戏。
沈余舟眼神瞟到茶几上的东西才插了句嘴,“春节打算去瑞士?”是一叠旅行资料,大幅的雪山图片,下边的文字还用笔划了线。
晨晔含糊地回答:“先看看。”
他不想沈余舟接着问,门铃声响得很是时候。
晨晔出去拿起门禁电话,楼下来的人也是先跟他约好的。他按一下锁,“开了吗?”
陆女士起身告辞,“你有客人,我们就不坐了。”
母子俩在玄关换鞋,望着外边飘雨,晨晔打开门边靠墙的柜子,从里头拿出一把伞。
他柜门还没关上,陆女士正好起身,眼神落到柜子里头,像是愣了下。晨晔顺着她的眼光看,是沈余舟前不久送给他的那个高达模型,他随手放这的,还没拆,这些年过去他早就不玩这个了。
听见外面砰砰两声,他合上柜子,伸手替沈余舟打开门,y高大的身子立在门口。
就这样硬生生地碰上,沈余舟怔了一瞬,眼神倏忽沉下来。y可不是卓胥,晨晔肯见他,即使当着沈余舟的面他就能一点顾忌也没有,对着晨晔笑得十分张扬,“hy。”
陆女士也明白了眼前是个什么状况,拽着沈余舟的胳膊,对晨晔笑着说:“我们走了。”
晨晔说:“路上小心。”
沈余舟眼色像是夏日雷雨前乌云翻滚的天,咬了咬牙,两条灌铅似的腿才从门口踏出去。
还真应了那句话,一个人走,一个人又来。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y带着一脸混不吝的笑:“我又派上用场了?”
晨晔呲一声,“这不是你急着见面的吗?”
卡,塞晨晔手里,“还你的,密码六个零。”
晨晔这下倒真是意外了,“这是干什么?”本身也没打算他还。
y说:“一码归一码。”
就算要还吧,晨晔想到他有一个花一个的性子,“我也不急。”
话说完,额头y重重弹了一下,“放心吧,哥前几天赚了一大笔。”
挺疼,晨晔抬手捂住额头,“你终于下海当gv男优了?”
y伸手就想往他脸上捏,“是啊,要给你现场特别版吗?”
晨晔给躲一边了,“吃不消。”
y手悬在半空,很快垂下,那脸不正经的笑慢慢收住了,他看着晨晔,“你知道?”
如今各自相清了说这个挺没意思,但望着对面男人难得肃然面色,晨晔点头,“知道。”
“什么时候?”
“你腿摔伤之前。”
沈余舟车停在楼下一直没开走,夜还不太沉,但整辆车都被笼着建筑物巨大的阴影里。
陆女士看着他阴沉得有些憔悴的脸色,深深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余舟像是被魂魄神志都被抽出一半似的,只知道他妈在旁边说话,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他总算明白,当初看着他和郁寻安谈笑风生,晨晔是个什么滋味,的确说是钝刀子割肉也不为过,其实都一样,就算他明知晨晔和y之间是个单箭头,还是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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