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棠双目阖拢,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嘴里如梦呓般吐出几个单音:“嗯,呵……”
说什么呢,吓死人了!梦见什么好东西了?这么欢喜!
楚忆被东棠这一咋呼差点吓得神经错乱,确定人没醒后,才放松了警惕。暗暗地捏着自己的手腕,口中发出一道沉咛,手上血液被堵在手掌心里,血管暴起。
淡白如玉的月色掠过东棠的侧脸,楚忆在边上看了个透透彻彻。注视着那人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的胸膛,再到强劲有力的脖颈。手上的力气加重,快把手腕给搓秃lu 了皮,抑制住想爬过去抱住那人的冲动,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楚忆难受地啜牙花子,不敢弄太大动静,把人吵醒了,梦也就醒了。
多年以后,楚忆依旧很清楚地记得那个夜晚,那个男孩儿就躺在他身边,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子里,那种印记非但没有经过时间沉淀而暗淡磨灭,反而如一块铜镜因不断地擦拭而愈发明光可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n_ain_ai念叨着,哎哟,定邦和茵茵对楚忆可好了,咱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所以宁秀起了个大早,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盒,第一个就往魏家走来。江茵还在厨房里做早饭呢,听到敲门的声音赶来开门,来人自称是楚忆的母亲,赶忙迎人进屋里坐。
两位母亲并排坐下,互相打量着。
江茵和宁秀都算是那个年代稀缺的知识分子,再加上同样是作为母亲的身份,看对方顺眼,见了面也很聊得来。两人都三十好几快四十的样子,生了儿子十多年,身材也慢慢臃肿,走样,可气质依旧斐然,打扮得不落俗气,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看样子年轻时候应该都挺漂亮的。
宁秀把礼品盒子轻放在茶几上:“这是一点小心意了,谢谢您照顾我们家楚忆了。”
江茵推脱了两下,实在不好拒绝,也只能勉强收下:“您太客气了,其实楚忆很乖的,是个好孩子,只是……”
江茵的话没说完,宁秀已经面露难色,应该也猜到她要说什么了。气氛变得沉重,僵持了好一会儿,宁秀首先打破了尴尬,起身问道:“我去看看孩子吧?”
江茵点点头,静悄悄地打开儿子的房门,床上躺着两个小子,八爪鱼似得黏在一起,不知何时已经钻进了一个被窝。宁秀的眼神里透着慈爱和幸福回到客厅,终于忍不住了,低低地抽咽着。
“我也想……也想陪在孩子身边的,可真的是……真的是身不由己啊,”抹着眼泪,江茵赶忙递给人纸巾,又听宁秀道:“我和孩子他爸都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陪孩子,是我们不好,现在儿子也不和我们亲了……”
“我连孩子喜欢什么,和谁玩得来,穿多大衣服鞋子都不知道,我……我不是个好母亲……”宁秀的感情如开闸放水一样,却又顾忌着房里酣睡的儿子,只得无声地抽泣宣泄着。
“没事儿,孩子能理解的。”江茵安慰着人道。
房间内,两小子瞪大了双眼对视着,东棠刚要出声,楚忆赶忙捂着人的嘴,又做了个静声的动作,尖着耳朵偷听外面的动静。隔着门听不清,又爬到边上的东棠身上趴着,伸长了脖子,偷听外面的声响。
两小子早在宁秀敲门的时候就醒了,楚忆的脸埋在被子里,东棠推了推他道:“嗳,你妈来了,醒醒!”
楚忆在梦里边被人唤醒,嘟囔着把人拨开,一张脸睡得红红的,东棠揉了揉他脑袋又说了一遍:“你妈来了,你还睡呢?”
这下是听懂了,小孩儿不管干没干坏事儿,一听见老妈找来了就总觉得没好事儿,赶忙凑到床头门边偷听,直到脚步靠近,才迅速缩回被窝里装睡。
当妈的人,最容易引起共鸣。宁秀比江茵还小两岁,好不容易碰见个知心知己的人,忙不迭地又道:“我们孩子多亏您照顾了,以后……以后……”
情绪激动之下都有些语无伦次。
江茵赶忙拉着人的手:“孩子嘛,多呆几天就亲近了。”
谁知宁秀听见这话更难受了:“可是……可是过两天,我和国成又要走了……”
江茵无言,这样的情况,他们班里的孩子也不少,像楚忆这种,还算是比较幸福点的留守儿童,更有甚者,连衣食住行都成问题呢,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人了,只讲到:“楚忆这孩子聪明,又懂事儿,过几年会理解你们的。”
宁秀调整了些悲哀的情绪,强颜欢笑地和人聊着:“这两孩子,特别要好吧?”
江茵笑答:“这哥俩整天玩儿在一起,关系是挺好的,东棠一直把楚忆当弟弟呢。”
“嗯,我和他爸爸不在,就只有爷爷n_ain_ai照顾着。”说到这儿,宁秀又低叹了一声:“哎!”
江茵也能理解宁秀的无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不落言筌。
东棠任由人压在自己身上,听见外面‘砰’的关门声后,闷闷地道:“你妈走了。”
楚忆一动不动,整个人木头似得趴在东棠身上,半响后才反应过来,挣扎着从东棠身上下来,依旧死咬着嘴唇不说话。东棠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人眼圈红红的,又抬手去给人抹眼角。
抽了抽鼻子,楚忆把那人的手拨开道:“干嘛?我又没哭!”
这人的声音沙沙得,嘴上依旧不留情,仰躺着盯着天花板,眼睛眨巴了两下,憋回去了。东棠皱着眉,语重心长地道:“你妈他们,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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