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生没料他会当众说破自己陪他做这等孩子气的事,不由得有些发窘,眼睛四下游移着不去看梅长苏,嘟囔道:“主要还是飞流哥哥自己……”
梅长苏已含笑截断他道:“谢过殿下费心。”
庭生揉了揉鼻子,呐呐回了句:“不必客气。”说完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双手递给他道:“先生平素十分崇敬黎老先生,我有一部他的手稿,是亡师所遗,不敢转赠。所以便自己手抄了一册充作贺礼,望先生不嫌鄙薄。”
听他提起“亡师”,梅长苏和萧景琰不由得对望一眼,梅长苏心中感慨万千,暗道这孩子重情重义,景禹哥哥后继有人。双手接过了庄容说道:“此物可值万金,殿下盛情,苏伍铭感五内。”
说完却忽然一怔——无论是飞流的孔雀,还是庭生的手稿,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准备好的东西,莫非他们早就知道……?
还没等他念头转完,蒙挚已取出一条马鞭递了过来,笑道:“来来来,终于轮到我了。不过我这个可不及安王殿下和飞流的有心了。”
梅长苏接过,入手只觉十分轻巧,再仔细一看,却是乌金丝和着不知什么金属绞就,在空中虚甩了两下,噼啪脆响,感觉柔韧坚实,想必不是凡品。梅长苏道:“大统领哪里找的这宝贝?太破费了。我又不时常骑马,岂不辜负了它?”
蒙挚笑着摆手:“不过一条马鞭,客气什么?你收着就是,自有用武之地。”
梅长苏谢了收起,一直在一旁负手微笑的萧景琰抬抬下巴,宫中伺候的众人也一一围过来送上寿礼。他们送的礼物自不会有多名贵,却足见用心——几个小宫女或是自己绣的香囊,或是编的玉佩扇坠的络子,几个小太监送的皆是集市上搜罗来的物事,也有野史杂记,也有一柄扇子,一根竹笛,虽不如宫中之物名贵细巧,但胜在朴拙有趣,投其所好。高湛送的却是一串沉香木佛珠,说是他托人在长芦寺求来的,已请高僧在佛前开过光,盼能给先生再添些平安福寿。
梅长苏知道这份礼物对一个深宫中的老宦官来说不算便宜,对他这份心意也十分感激,接过即刻便缠在腕间,道了一回谢,这才缓缓环视了众人一眼,问道:“诸位早就知道……今天是苏某生辰?”
蒙挚和庭生对视一眼,一齐挪开目光假作没听到,一众宫人也都低了头不回答,只有飞流得意地道:“早就知道!水……皇下早就、说了!”他记得梅长苏千叮万嘱地吩咐,当着别人的面绝不可叫萧景琰“水牛”,可却将梅长苏教的“皇上”“陛下”记混了,叫成了“皇下”。所幸在座众人连同伺候的宫人们都熟知他的脾性,知道他能用上尊称已属不易,也并不觉得他这异想天开的称呼有何不妥,反倒都笑了起来。
飞流不知众人笑什么,眼望梅长苏又赶紧撇清似的补充:“不让、告诉苏哥哥,说、惊喜。”侧头想了想又道:“惊喜,又惊讶,又高兴,对不对?”
梅确是又惊又喜,原以为萧景琰替“苏伍”贺生,不过是临时起意,毕竟他这些天一直忙碌。何况在萧景琰心目中七月间林殊出生的那一天才是自己的生日,去年他们还为此起过争执。他不愿意在那天有什么特别举动,以免留下任何可以让人猜测联想的蛛丝马迹,萧景琰却觉得他小心太过毫无必要,最后虽然以萧景琰妥协而告终,把原本准备的礼物当做帝王的赏赐给了他,但他知道那水牛心中终究是不平的。
可今日看来,萧景琰既愿意为“苏伍”这般郑重其事地庆生,说不定是真的放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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