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清晰得很,柳易也如他所愿,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宫季扬在威胁他。
他不想让他走,要把他带回北疆去,甚至不惜用起兵造反来威胁他。
柳易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面前的齐深因为被宫季扬盯着不敢乱说话,只给他使眼色,大约是让他先安抚宫季扬——死马当活马医,先把毛捋顺了再说。
宫季扬拿起兵威胁他,柳易相信这疯子说得出就真的做得到。他一旦真的起兵,刚稳定下来的局面只怕会立刻被打破。
师父已经带着小师弟去了京城,他现在过去帮不上什么忙,燕翎九只怕也不想他过去凑这个热闹。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也用不着大家抱着他安慰,柳易原本想去帮帮忙料理杂务,可比起料理杂务,还是北疆这位难伺候的爷更需要他来应付。
他可不想让他师弟家里白事办到一半,突然被揭竿而起的宫季扬打断,那太要命了,光是想想都觉得燕翎九要疯掉,指不定会提着剑上门先把宫季扬这个头目先给宰了。
最后他叹了口气,伸手把宫季扬还覆在他头顶的那只手摘了下来。本以为他用劲足够,伸手去拉时才发现只是松松搭在发丝上,只一拉便拉了下来。柳易转身去看宫季扬,不意外地在后者眼里找到了还没散去的阴郁和狠厉,紧接着又被伪装出的不悦掩盖,消失在墨一般的眸子里。
“我不走了。”柳易低声说。
除了跟宫季扬回北疆,他暂时找不到不让这人发疯的法子。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齐深如蒙大赦,麻溜儿地把所有行囊都搬上了马车,只两盏茶的功夫,他们就上了车,飞也似的往城外赶。柳易只来得及让客栈的小二替他带封信,甚至没来得及再回霍家班跟方师傅和文叶道个别,也没来得及跟还在绣楼里受苦受难的付少洋说一声好自为之,就这么被他们主仆二人带离了江陵。
“付少洋多半要气死了。”他坐在马车里,面前摆着一碟桂花糕,脸上满是无奈。
宫季扬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上了车就发现这家伙早已云销雨霁,正靠在一旁懒洋洋地吃点心喝茶,哪儿还有方才的半点煞气?看起来不过像只无害的大猫,等着他过去投食罢了。
“李辅贞那老乌龟能有什么宝贝?”宫季扬不以为然,伸手从碟子里拿点心吃,“若说这天下真有这样的宝贝,也得是护国玉玺那般贵重的,这些东西哪能到得了他手里。”
他说者无心,柳易听在耳中却觉得不无可能。“护国玉玺失传数十年,万一真的……”
宫季扬低笑一声。
“他看不住的,这样的宝贝都通灵性,怎么可能甘愿在他手里呆太久?”
这话说得倒是不无道理,护国玉玺失落前一直在皇室手中,有传说把它说得出神入化,无论是得玉玺者得天下还是凡人私藏不得善终,说得都玄乎得很。起初这种神神叨叨的传闻一直没几个人信,后来传的人越来越多,加上浔州贺家惨案一出,百姓们逐渐也信起了护国玉玺的传说。
浔州贺家本是当地第一大户,富甲一方,在战乱中也做了不少善事,时常开善堂施粥,还会雇难民干活,在浔州本地名声好得很。可后来有个难民带来了一方玉玺,贺家大老爷是个嗜古玩如命的人,无意中窥见那玉玺,见其玉质上佳,雕工精美,便设计从那难民手中骗来了玉玺,藏于自己房中。
没几日,贺家忽然深夜起火,那日夜里恰好刮了点风,火势蔓延得飞快,小小的一把火不过半个时辰就把整座宅子烧了起来。而贺家上下几十口人,竟然无一人被这火烧醒,外头的人赶来打水救火时,整座宅子静悄悄的,只有大火燃烧的噼啪声。等火被扑灭已是黎明时分,衙门的仵作进门去看,竟无一人生还。
那方玉玺究竟是不是护国玉玺,世人无从得知,因为浔州衙门派了所有人去贺家的废墟里翻找,也没能找到传说中贺老爷私藏的玉玺。玉玺像从未出现过,就这么消失了,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护国玉玺传说的一部分。
但在柳易看来,这实在是个不怎么高明的障眼法。
玉玺多半是被人盗走了,那个贼,又或者是一群贼,在离开前把贺家上下全都杀了,一把火点起来烧掉所有蛛丝马迹,再粗暴不过的毁尸灭迹手法。
可百姓们不会去深究,这事就这么传开了,成了护国玉玺玄之又玄的传说之一。这玉玺丢了这么多年,就传了这么多年,每年都有好事的富人到听风阁来打听护国玉玺的下落,柳易又实在懒得掺和,只好定了一条不问玉玺的规矩。
谁知玉玺在谁手里?能推动这种传言愈演愈烈的,多半不是普通人,他又何必搅进这趟浑水里,让那些有心争夺的野心家去争个你死我活便是。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宫季扬见他一副不知魂游何处的模样,拿手指勾住他一缕头发,绕在指尖轻轻扯了下,“茶要凉了,你不喝?”
柳易回过神来,扭头去看他。
“喝,”他淡定地捧起茶杯,又道,“可你是不是有些太闲了,北疆出了事,你还有闲情逸致玩别人的头发?”
“你在走神,我再急也无处诉苦。”宫季扬笑了笑,“你说是不是?”
他的手指还绕着柳易的那一缕发丝,一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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