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将谢衣教成如今的样子,所以此前无论如何、也忍得留了谢衣性命,“我从来没有要杀他的理由。”沈夜轻叹道,“可他决意如此,已不由我。”
……
瞳与华月不能看着谢衣被杀,于是在确定沈夜之意的隔日,便自作主张放走了谢衣。
炸开结界那一声响彻云霄的轰鸣震摇了整个流月城,沈夜在前往混沌之间的途中被十多位高阶祭司截下,“破军祭司为何私自出逃?熏染魔气之事是否另有隐情?吾等联名恳请紫微尊上如实相告!”
一步错,步步错,一个谎言需要无数的谎言来弥补,沈夜面无表情,双眸漆黑,仿佛压着千万年的玄冰、深不见底,又薄又凉的视线缓缓扫过面前众人,下一个瞬间蓦然振袖,便将混迹其中的两人提了出来,以缚咒捆住浮于半空,嫌他们的惨叫吵闹刺耳,扬手又是一道禁言咒清了场。
那些嘈杂的戛然而止太过突兀,骇得其余众人也不禁心脏漏跳半拍。
烈山部传承万年,底蕴深沉厚重,等闲之人根本无法位列高阶祭司,然而在场诸人竟无一看得清沈夜方才的动作,铺天盖地的强横威压使他们齐齐跪伏,一时不敢再造次妄为。
那正是之前同谢衣一起被沈夜软禁的另外两个人,亦是谢衣近日过从甚密的对象,“听从逆臣谗言意图忤逆本座,诸位倒是自信,”沈夜负手而立,音色低冷漠然、语调喜怒难辨,“是谁衔领?”
拥有压倒性强大的力量却不曾恃强凌弱,接受谏言、赏罚分明,政绩累累、为臣为民,这种仁慈又铁血的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唯有沈夜能让他们体会到,早已刻印在骨血里的臣服被唤醒,缄口不言并未持续多久,只听天府祭司道,“禀尊上,是天相祭司。破军祭司影响深重,众位祭司也是担心罢了,失礼冲撞尊上,愿受处罚。”
沈夜淡然垂眸睨他一眼,“有本座在,你们慌什么。”随着话音落下,他手中光芒一现,已召出一柄赤色光剑,指尖轻点、便噗的一声豁然贯穿了天相祭司的胸膛!
鲜血滴滴答答自高处洒下,落在地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众人皆胆战心惊地屏住呼吸,场面寂静若死,连风声也为此消弭,只听沈夜徐徐道,“戴罪之身私自越界,是为忤逆,紧要关头煽动聚众,唯恐天下不乱,是为不义不忠,斩立决。”
已见成效,无意将场面弄得太过血腥,沈夜便又一扬手将那天相祭司化为灰烬,“太阴祭司,可记得你的罪状?”
“……禁足十年,如有违犯私逃……”被指名之人哆哆嗦嗦地说,声音抖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终身监禁于……混沌之间……”
“不错,自去领罚吧。”沈夜道,“事发突然,本座理解诸位心情,奈何此处随意,并非适合商议之所,破军祭司兹事体大,具体细节将在明日晨祭公布,消息尚未传开,目下暂请诸位务必守口如瓶,如有效仿天相、再生事端者,杀无赦。”
第38章 爱别离(壹)
仔细想来,欧阳少恭鲜有真正畏惧之事。
他医术妙手回春、起死回生,想救便救得彻彻底底,一身修为千年积淀高深莫测,想杀便也杀的随心随意,他从来不在乎无关之人的死活,即使赞同了沈夜的代价论,将此前经历的千难万险、惨痛之事,定义为是他杀孽诸多的代价、人之常情的等价交换,也无法勾起他丝毫惧意,即便肆意妄为、随意处置他人的性命魂魄被百里屠苏评价为“与所憎恨的天命有何不同”,也不能动摇他顽固的执意。
倘若能竟毕生所愿,变为自己最痛恨的模样又如何不可——其心不悔、其心不改,最多不过魂飞魄散,既然选择与天道相争,从一开始眼中便不会存在旁的事物。
那时他为渡魂独自离开蓬莱,并未将巽芳带在身边,归根究底,不过是对自身真实暴露的在意程度,多过对离别的恐惧,而将所有他看得上眼的人取其性命、制为俨如死物的焦冥,也是执意为实现自己反抗天道的私欲,大过那些人的喜乐苦悲。
此前千年辗转,不乏在意之人,可随着光阴流逝,天长日久、行事总免不了染上些私愿,不敢奢求更多,却也心有余悸、很难再全心投入一段缘分,往后竟无一能胜过与天相争的执念。
是以眼下,这些久未谋面异常波动的情绪,着实令欧阳少恭感到十分新鲜。
他身形隐在墙侧,以幔帐为掩,目不转睛地凝视前方的沈夜——
沉思之间的殿堂此刻终于不再显得那么空寂了,沈夜座前跪了一地高阶祭司,正听他宣布谢衣的罪名。
此事不同于心魔,多少双眼睛看着谢衣,沈夜根本无法为其遮掩,规则既定,谢衣违反得堂而皇之,不降重罪,不能服众。
“承蒙外界使者相助,几位祭司病情迅速好转,已能承受浊气前往下界,我烈山部存续大计即刻步入正轨,然破军祭司为成就个人意愿,屡次出手相阻、犯上忤逆,至今私自破界、叛逃下界,”沈夜音色低缓,无悲无喜,可正是这样死水般的波澜不起对照他同谢衣亲密的师徒关系,更令人无端感受到空洞的冷意,“罪同天玑、开阳、天同,此令贪狼祭司风琊前去下界捉拿逆臣谢衣,归案之后废其席册,灭其三族,其同姓宗族百年内不得踏入神殿,有无异议?”
天玑、开阳、天同此三人不支持与心魔合作在次,罪大恶极乃于祭典之上当众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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