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纪宵主动提出收拾残局,李文茵推辞两句,然后把楚澜抽到厨房跟他一起洗碗了。
纪宵不让楚澜动,自行擦碗,借着水声压低了声音:“你刚才胆子太大了,就不怕阿姨看出我们两个不单纯?”
楚澜无所畏惧,他手头端着一盆刚洗出来的草莓心无旁骛地吃,抽空说:“看出来就看出来,我妈很开明的,她是心理学硕士,心特别宽。以前我跟宋诗咏交往的时候,有次看电影散场才发现我妈就在我们后一排,当时吓得魂飞魄散,结果她和蔼可亲地请宋诗咏吃了一盒哈根达斯,回家后委婉地跟我说,眼光不太好。”
纪宵差点笑出声:“阿姨真行。”
“她对我的教育从来都是听之任之,有段时间,我**妈——就是樊繁她妈——搜出了樊繁买的耽美,付之一炬,樊繁来找我妈哭诉。她走了之后,我妈特别正经地跟我说,‘你要想看妈妈绝不拦你,但自己性取向不要受这些影响。’我当时也是事多,就问她‘如果我喜欢上男生怎么办’——那会儿我初三。”
纪宵顺从地问:“阿姨回答你了么?”
“当然了。她说,‘无所谓,你喜欢又不是我喜欢,你受罪也跟我没关系,那个人的性格与品行远比性别重要’。”楚澜说完,咬了口手头的草莓,“噫,这个甜,你吃。”
被他塞了半个草莓,水果汁液在舌尖爆开,满溢的甜蜜顿时充盈了五感。纪宵把最后一个碗擦**:“那你打算就这么说?”
楚澜:“你是我男朋友,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纪宵沾着肥皂泡的手指在楚澜鼻尖一点,那里立刻也沾上了泡沫。
楚澜抹掉,他看纪宵带着颇为腻歪的笑容,一边收拾流理台一边哼歌,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拥抱他的冲动。
他已经是在逆境中开朗地长大了的小白杨,只在孤独的夜里显出仅存的脆弱,无人问津的时候久了,他不一定能总是微笑面对生活。如果和自己在一起,能让纪宵彻底抹去最后一点阴霾,从此变得乐观活泼,对谁都和善温柔,好像也不错。
楚澜倚着墙,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水果筐,他剩下几个看上去就很甜的草莓,目光依恋地流连在纪宵身上。
纪宵当时问他喜欢自己什么,楚澜说得太自我。
“其实是喜欢你的积极和温柔,善于倾听,还有强硬的执拗,在你身边,连我都不再刻薄,也学会了怎样待人接物。你让我变得更好,所以我日复一日——从最初走投无路只能面对,到现在心甘情愿——更加爱你。”
他把这些心情整理完毕,当天晚上睡前编辑成长长的一条信息发给纪宵。
对方看了很久,直到楚澜困意上涌,纪宵才回复他:“知道吗,那时我不爱与人交流,自卑又沉默。直到遇到你,整个人生都因此改编了。你才是我的光。”
楚澜无法想象认识之前的纪宵是什么样,但他是个铭记“珍惜当下”的人。
多年不曾记得自己的梦境,楚澜向来睡得很沉,这天他却清晰地记得,梦里他跟纪宵在维港手牵手,纪宵指着对面的灯火说:“看,真像你的眼睛。”
许是互诉衷肠有些肉麻,直到楚澜返校,纪宵来送时,两个人还有些不自在。这点害羞冲淡了离别的愁绪,楚澜暑假五月就开始,大大缩短了见面的间隔。
纪宵强迫自己习惯长久异地,这很考验感情,但对他们二人而言,好像不是什么难事。本是喜欢细水流长的,隔着千里的距离,交流也如同朝夕相对。
“我之后应该还要留在香港找点实习做,我们专业得实地研究才能更好地进行学术思考。”楚澜和他说话,来送他的只有纪宵,这短暂的二人时间便弥足珍贵,“不过六月……应该也结束了,你要是不烦,我可以去上海,但你宿舍太不方便了。”
纪宵接话说:“住酒店成本也高。我们大二就可以搬出去住,到时候我找找学校内或者附近有没有租房,再买辆二手单车。”
楚澜捏他脸,仍是公事公办的口吻:“男朋友可以提供金钱支持。”
纪宵理解地笑笑:“知道,不会吝啬向你开口的。这些都算你借我,以后慢慢还。”
“路还长着,”楚澜轻松地说,“今年也请你……多照顾我了。”
纪宵摸摸他的脑袋:“一定。”
在机场当众虐狗太不道德,楚澜看时间也差不多,他还要过一遍海关,需要去得更早,便朝纪宵挥挥手:“暑假见了。”
纪宵后退一步,送他的心情已经在多次磨炼中成了习惯:“嗯,一路平安。”
他转过身走向海关,纪宵站在原地,没动。楚澜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说:“你头发该剪了,还是短点好,很帅。”
纪宵说:“好,都听你的。”
楚澜:“我……那天问我妈妈和以前差不多的问题,她的答案没变。”
纪宵不懂他的意思,疑惑地蹙起眉。
楚澜脚尖不安地碾着地面,舌尖稍稍吐出一点,飞快地说:“所以,下个暑假,我带你去见家长——她说,就算是突然变同性恋了,找你这样的男生,她挺满意的。”
纪宵:“……啊?”
楚澜:“不过我还不敢跟老楚同志提,他个老古板肯定会生气,怕他迁怒你,我妈会先做他的工作,所以可能很久之后你才能以男朋友的身份见我爸了……我听辛恩说,你叔叔和妈妈都对你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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