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子、谁陪你啊?」
如果那个时候你死了还真一了百了了,我就不用放弃锦绣仕途富贵荣华,跑个好几百里站在你面前了。刘青腹诽,要知道我这么一跑,之前十来年的功劳都白搭了,谁吃亏啊?
他把包袱往罗琛怀里一扔:「少废话,省点儿力气赶路吧。」
大漠夕阳,一片血染黄沙的光景。
刘青以往在沙场,每每看到这样的景致,都难免感觉异常孤凉,然后就想,北漠的那些人,那样狼一般桀骜冰冷的性子,恐怕都是骨子里带着这样悲哀的血色。
然后……难免就会想起某个孤单的、野生动物一般的少年。
不相信任何人、不按理出牌、不给任何人机会,温驯的时候装得好像绵羊,可什么时候会回头对着你的咽喉咬一口,你永远不知道。
这个少年现在坐在他背后,环抱着他的腰。
虽知其狼子野心,但美色当前,还是难为刘大人一脸淡定,坐怀不乱。
「就你死鸭子嘴硬,最后还不是来找我了?我就知道你最后要来找我!就知道你一直给我装!」
刘青浅叹一声:「我只是情非得已吧。」
「你还情非得已?什么叫情非得已?你究竟对我哪点不满意你情非得已?」
「……你自己想想你干的那些破事儿,还敢问我对你究竟哪点不满意?!」
「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罗琛沉默半晌,在他背后委屈怒道:「你不过是为了能不打仗才勉强和我在一起!」
「没错啊,你终于发现啦。」某人坦然道。
「你!」
「生什么气啊,」刘大人懒洋洋晃了晃身子:「以发动战争来威胁我跟你走,这不就是你的本意吗?你不是也已然得逞了吗?如你所料,如今我扔下高官厚禄与你踏上不归路了,你还想要什么?」
「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我想要的是……」
刘大人回头,白了一眼身后的人,于是罗琛不敢说了,又隔了好久,苦笑。
「我……我想要的是你能真心和我一起走呀……我想要有一天,你对我,能有我对你心意的千分之一便好。」
你对我有心意,我怎么没感觉出来?刘大人迎着夕阳,嗤笑道:「那今后请多加努力。」
「呜……你根本就对我……呜呜……」
「你总是一副委屈,究竟委屈个什么劲儿啊,我怎么想也比你委屈得多吧!」
刘大人开始列举。
「你背井离乡,我也抛家弃禄;你跑去找我,我也跑来找你了;当初我当俘虏的时候,你怎么折腾我的,而你当俘虏的时候,我怎么替你求情、你又怎么恩将仇报的?
「一而再再而三,你步步紧逼我步步留情,我都没记你的仇没找你算账;你喜欢我,我为了百年天朝也只好和你在一起,怎么想也是你得了便宜吧?」
「我不是为了得便宜!我……我只不过……」
「小子,记得当初我当你俘虏的时候,你要我教你华都的用兵之道,我怎么教你的?」刘青打断他,「我教过你,审时之术,以不变应万变,伺机待发——若无法按捺而妄动,则易泥潭深陷,迷途无返。你小子却至今半点也听不进去,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什么不变应万变!什么伺机待发!我现在就是伺机待发!」罗琛反驳道:「倘若我再不动,等你位高权重娶妻生子想走都走不了了,我还有机会?我不后悔!总归先把你弄到手,你就是我的了,不是也是,跑不掉了!」
此言差矣。刘青心中暗叹。
三年可以等,五年可以等,再多,又有什么不能等?
我已然位高权重,要是想要娶妻生子,也早就儿孙满堂了。我今年二十七,好歹条件也算不错,每天媒人都踏破门槛啊!
你要我等你,我没搭腔,可是我除了没说那一个「好」字,还有什么没做到?
如果什么人是你的,那不论早晚,注定都是你的,你什么也不用做。
但是罗琛不懂,其实有不懂的好处。
这场狩猎,某人这法子那法子的算计,一直以为自己才是狐狸,于是真正的黑心狐狸,终于忍不住暗暗发笑了。
只有第一次拿箭射他,是真的安了「先弄死这家伙再说」的心,也只有那时候,两人之间,是真正的敌我关系。
后来那次,虽然瞄准心口,可是却是因为已经知道这家伙心脏偏位。
舍不得,就算对方做了天大的错事,还是舍不得。
也许是因为罗琛样子生得太好,眼神太犀利,刘青幷不知道他的过去,但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会有着那样骄狂孤傲、暴躁而脆弱的气质,实在很少见。
他记得自己被俘虏的那段日子。他被那少年拉到校场上单枪大战,从下午直至深夜不分胜负。等到两人都筋疲力尽,朦胧的月光下,那少年迷迷糊糊,竟然就像猫儿一般地蹭着,窝进他的怀里。
他抱住他的腰,蜷缩着,白天时候的阴险嚣张全部不见了,在陌生人的身边,竟然睡得嘴角勾起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
这样的人,俊美绝伦,皇亲国戚,少年得志,应该是众星拱月般长大,为什么会显得这样寂寞,仿佛渴望某样东西而又始终不敢伸手触及。
其实,是自己先松懈了,先相信了,先有了一丝不该有的情愫。
早也想到他可能会背叛,一辈子就傻了这么一次,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这头小豺狼。
刘青毕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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