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却皱起眉头:“这画本来意境极妙,添上一个人却破了神气。”
诸葛先生亦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画蛇添足、狗尾续貂的人,正是曾疏雪。”
铁手顿时更绝奇怪。
“他为何要改这幅画?”
“曾疏雪,江湖传说何等潇洒不羁,其实大家都不知道,此人样貌平凡,甚至可说有些丑陋。他别的都很好,只为容貌而非常自卑,最后竟为了掩藏自己面貌,研究出了极高明的易容之术,再不以真面目示人。作这幅寒山独见的张执,实是曾疏雪好友,每每为友人自卑样貌伤怀不已。”
听完诸葛先生所言,铁手却仍觉疑窦未解。
“张执便是传说中的张画师?可他二人既然是好友,为何张执又说再也未见过曾疏雪,还因思念难忍画了这画?”
诸葛神侯于是接着道:“此画所写乃是二人初识场景,张执故意隐去后来种种不说,不过是希望世人能只记住曾疏雪的风姿,而不去追问他的相貌。
铁手蓦地一愣,眉间又是一紧。
“这岂非……”
“说下去。”
“张执如此,反而害了曾疏雪,世间越把他当作神仙一般的人物夸赞向往,他越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
诸葛颔首道:“你说的不错,张执不久之后便自食苦果。”
无情此时又问:“二师弟可记得,传闻中所说,张执如何回答画中无人的?”
铁手回忆道:“他不愿意画曾疏雪,也画不出……这又如何?”
无情道:“曾疏雪误以为张执厌嫌自己样貌不端,特作画讽刺。”
“既是朋友,还如此猜忌,曾疏雪也是自己害了自己,”铁手沉吟片刻,继续问说:“他视容貌太重,看来已成心结,那这幅画上为何又有曾疏雪了?”
“曾疏雪自觉遭好友相欺,再不与张执往来,只是浪迹江湖,终于是遇见了一个不在意,甚至欣赏他模样的人。在此人鼓舞之下,曾疏雪便决定与张执将恩怨结清,此后一刀两断,他跟张执诀别时,亲笔将自己入画,还提了几行字。”
铁手想了一想,忽然瞪起双目,讶然道:“他所遇之人是严沨涯?”
无情缓缓点头。
“正是。”
“此一别后,张执心灰意冷,便将画贱卖了。”
诸葛先生忽而补充说:“这段缘由,是江叔夏之言,他买画时候,怎么也不信是真迹,我们这回找到他,他才知道这幅是真的寒山独见。”
铁手望着诸葛先生面上神情,琢磨一阵后才慎重问道:“谁卖给他的画?”
诸葛先生果然一笑,点头道:“张执。”
“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无情伸出净白手指,指向桌上二尺见方的画。
“你再细看看题字。”
铁手俯身细观。
这幅画的左下角,密密写了八行极小的字。
每行十字,看起来像一首长诗。
“释以之竟日,之觅欲人女。
元孽鼎载终,余难矣歹艾。
别消元五平,乃踪晚丧累。
女书德十不,实行之命而。
艾毁大寻恨,明然知祸报。
下必怀苦此,不公余横未。
泉吾遇安过,死恩手遭情。
慰人得难大,生助之身恩。”
铁手瞧着便轻声念出来,念到最后,两道英挺的眉毛皱得都似要连到一起。
他不禁看向无情。
——师兄叫自己看,必有用意,可是这些东西就算强说是诗,恐怕也没谁信。
无情洞然道:“这诗写得像滩烂泥。”
这人眉锋很冰,眼睛里却有点好玩的光。
像一颗明亮的星子恒久地闪烁着。
铁手因无情的直白一顿。
可是无情的话又没错,这几行字不管叫什么,都文字不顺,意涵不明。
但那字迹很漂亮。
一笔一划都利落**脆,绝不拖泥带水,字虽小,气魄却捭阖fēng_li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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