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近,但又很远。
江水寒跟着辛月明进了灵堂便一直沉默着,见辛月明一直跪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的孤单背影,他的心莫名被揪紧,疼,且有种窒息的错觉。
轻轻走到辛月明身边跪下,他鼓足勇气,却不敢打搅灵魂,只能轻声道,“辛伯父,辛伯母在上,还请原谅在下不请自来。”
辛月明的思绪被他打断,忍不住侧过脸去看他,一时心痒想调戏几句,却被他眼底的认真所震动,顿时忘了那些胡言乱语。
“伯父伯母真的教出了一个好儿子,他值得你们骄傲。不过,你们应该会很生气,我把你们的儿子拐跑了。”
江水寒耳根一红,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已经望着他偷笑起来,仍旧认真道,“但我并不后悔,也不会放弃,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被辛月明救起,带到了山上。因为他的举动,不仅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的人生。”
辛月明的笑意随之变淡,眼神凝重起来。
“那时的我,已经在各个城镇之间流浪了四年,父母,也已经离开我整整四年。”
“那时候我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却没有任何一个拥有真心,第一次与小师兄对视,我就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因为他的眼睛,一点都不浑浊。”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哪怕活下来,也会对这个世界绝望,甚至,堕落成我曾经最为厌弃的那种人。”
等江水寒低头虔诚而又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辛月明伸手摸了摸江水寒的脑袋,用一种同情心泛滥的语调说道,“以后我来照顾你。”
这语气立刻将江水寒剩下那些感人肺腑的话语连壳带渣都塞进了肚里,他实在没法厚着脸皮在辛月明这样的视线中继续真情流露。
“对了,你父母,是怎么回事?”
江水寒沉默了瞬,“不知道,我这几年一直在查,好像和萧家有点关系。”
辛月明眸色一深,“萧家搞的鬼?”
“那倒不是。”江水寒摇头,“不过我父母的来历,恐怕和萧家脱不了**系。”
说着他转头看向辛月明,“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在寻找你的那几年,我偷偷成立了组织,可惜比不上无为宗,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辛月明微微笑道,“无为宗怎么也是几十年的积累,你已经很厉害了。”
“你不怪我?”
“我为何要怪你?”说着,辛月明的眼神由狡黠变得暧昧,“你若真是觉得愧对我,那就,补偿。”
江水寒目瞪口呆,什么时候变成他愧对他了?只是辛月明的眼神,实在勾的他心猿意马,一时间连反驳的话都忘了。
不等江水寒反应过来,辛月明转回头朝面前的牌位认真道,“父亲,娘亲,这就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特地带过来给你们看看。你们总说我任性又不会照顾自己,担心我以后生活,见过他以后,总该放心了吧。”
江水寒差点咬掉自己舌头才能回头是岸,他居然因为辛月明那个眼神,忘了此刻他们正在祠堂,面对辛家上下的牌位!
“至于我哥。”辛月明想起围绕着自家大哥叽喳不停的那个妖孽,不由叹道,“就算他喜欢姑娘,也没法给咱家开枝散叶了。反正有那只妖孽,他这辈子都别想找老婆。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个儿子传承咱家的香火。”
听着辛月明唠唠叨叨一下午,江水寒便陪着辛月明静静在祠堂呆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离开前,才一齐朝牌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等两人走出祠堂,已是半个天空挂满炊烟袅袅,偶尔飞过几只鸟雀,长长的乡间小道静谧温暖,仿佛一幅优美的画卷。宋庭川当初为了避人眼目,又担心长时间无人供奉打扫,特意将辛家祠堂建在偏僻的村庄附近。
辛月明与江水寒找了户打猎的人家,借了间房住宿,此刻猎户正巧猎了几只山鸡回家,碰上两人,十分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两位少爷觉得这附近山水怎么样?”
辛月明当初借宿的理由就是来附近玩山游水,山里的人又单纯,全村都没有人能想到,这位公子与村外不远处那座灵堂有任何关系。
“挺不错的。”辛月明笑眯眯答道,“还是乡下好,不像城里人又多,还麻烦的很。”
“既然少爷觉得这好,那就多住几天。”
小村庄里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村外的人,辛月明与江水寒长得俊秀又一身贵气,明显和村里人在城里见过那些,身穿绫罗绸缎却铜臭味浓的有钱人完全不一样。
他之所以开口叫两人少爷,是见城里尊贵的人家都喊少爷。江水寒特意纠正过好几次,却架不住他总是会忘,村里人又都跟着他喊,搞得江水寒纠结不已。倒是辛月明,大概被从小叫惯了,完全没有尴尬。
不仅猎户,村里人也很热情,生怕两人住的不习惯,经常送些东西过来。辛月明向来会说话,村里的大爷大妈大伯大娘小姑娘都被他哄得喜上眉梢,这没住几日,他倒成了村里的大红人,谁家有个什么事都喜欢找他。
比如家里想买些种子却又不知道种什么好,比如家里想招长工帮忙收稻子又不知道怎么算工钱,比如有个家长里短吵吵闹闹,大家都喜欢拉辛月明做官老爷。
总之在村里的几日来,辛月明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和刚到无为宗一般的忙忙碌碌,却很有充实感。
直到有天,平静的小山村里飞进一只雪白的信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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